中企大航海时代 | 美国封杀抖音（TikTok）案件复盘

多年以后，那家算法公司的创始人俯瞰伦敦金融城的时候，肯定会想起2020年的那个夏天。在北京最热的几天里，与大洋彼岸世界最强大的对手过招。他并不想开战，只是没得选。结局已不重要，曾经的大航海之旅，才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启示一：预则立，中企出海要注重预防风险 

2017年11月，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中美两国企业共签署合作项目34个，刷新了世界经贸合作史上的新纪录。同月，字节跳动收购北美竞争对手Musical.ly。Tikyok此时正处于海外发展初期，势头正足。

但是，此次并购已经埋下了风险的种子，两年后，2019年11月，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开展字节跳动对musical.ly的收购案的调查，理由是：字节跳动收购musical.ly时没有获得CFIU组织的许可。两年零10个月后，CFIUS强制出售Tik Tok。

CFIUS是一个跨机构委员会，负责审查境外人士收购美国经营实体的交易对美国国家安全产生的影响，其委员会主席由美国财政部长担任。

Tiktok在受CFIUS调查前，已从多方面收到危险信号：Tiktok于2018年7月在印尼下架，随后在印度、美国、英国遭受监管处罚，处罚原因围涉及宗教、儿童隐私、色情。中外监管环境差异很大，中国企业出海不能照搬在国内的经验，要未雨绸缪，关注各类风险信号，及早建立海外合规风控小组，专门预防和控制相关风险。

启示二 ：谦受益，中企出海应相互学习和扶持 

中企出海遭受CFIUS国家安全审查，被强制出售的例子不止Tiktok一例。2019年3月，美国CFIUS否决北京昆仑万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昆仑万维）收购Grindr一案是先例。

2018年8月13日，美国总统签署通过了《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FIRRMA），该法案扩大、加强了CFIUS对涉及国家安全的境外投资者交易的审核范围、期限和措施，并要求外国投资者对涉及27项试点项目以及特定“关键技术”领域与美国企业的交易进行强制性申报。FIRRMA法案生效后，若外国投资者的交易涉及美国公民个人敏感信息的收集，CFIUS将可能援引国家安全进行调查。

昆仑万维分别于2016年1月和2018年1月收购Grindr（美国加州公司）的股份，达到了100%持股。上述两次交易在新法发布之前完成交割，昆仑万维均未向CFIUS提出审核。2019年3月27日，昆仑万维所持股的Grindr因涉及美国国家安全，被CFIUS强制要求出售。CFIUS在审查中认为，该APP可能为中国情报部门收集美国敏感人物数据。

2020年2月13日，为全面实施FIRRMA法案而颁布的新法规生效，对于（1）境外向开发“关键技术”的美国经营实体进行的投资，和（2）外国政府控制的实体从与其无附属关系并涉及关键技术、关键基础设施或敏感个人数据的美国经营实体（即美国TID企业）处获得“重大利益”的交易，都增设了强制企业向CFIUS申报的要求。

以往对大多数交易，申报CFIUS是自愿性的，CFIUS会保留在交易完成之前或之后对其进行强制审查的权利。如今，CFIUS加强对外国投资者审核，企业出海应注重向CFIUS申报的问题。

启示三：稳致远，中企出海应加强风险管理

据平安路（www.pinganroad.com）对海外风险的检测，某一线城市只有不足四成的企业开展过海外合规风险的管控工作，仅有不到两成的企业对境外合规风险具有“免疫力”（海外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较好，可以识别和防控海外风险）。数据显示，出海企业普遍缺乏抵御合规风险的“软实力”，在当前日益复杂多变的国际政经局势中，很容易被“卡脖子”。合规风险管控相当于企业管理的“操作系统”。如果企业的“操作系统”不稳健，那么在这套系统上运行的公司业务就面临着随时“宕机”的风险，受此诱发，该企业就极易被监管机构执法，遭受法律制裁、监管处罚、重大财产损失和声誉损失。因此，如果说芯片是“卡脖子”的硬科技，那么合规风控就是“卡脖子”的软实力。同时具备了“硬科技+软实力“，才能有效防范海外风险。

独角兽出海，机遇与风险要平衡好。新兴技术领域是国外出口管制和国家安全审查政策高度关注的领域，也是我国企业最重要的创新、创业领域。科创型企业普遍存在“创业文化浓、合规文化淡；风险偏好高，风控能力弱”的现象。硬币都有两面，不能求全。但要注意一点：影响力越大责任越大。科创型企业一定要根据发展的阶段，及时调整战略，匹配自身发展体量，努力做好风控，尽量避免成为监管机构的标靶。

启示四：不怕事，中企出海要用法律武器保护正当权益

我们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一方面，中企宜用法律遵从的确定性，来抵御国际政经风险的不确定性。另一方面，在面对霸权和歧视的时候，中企更需拿起法律武器，坚决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境外监管机构、监管制度也并不完美，境外监管者、执法者也是人，都可能会违反相关程序、规则，做出错误判定和行为。对此，中企要有清醒认识。在遇到执法案件时，既不能轻视境外行政机关和法院的命令，亦不能被动应诉，节节败退。应积极参与诉讼，并利用东道国法律规定，积极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尽早提出抗辩理由。要积极分析案情，使用法律武器对抗境外监管者的错误行为。

我们注意到，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强制TikTok达成一项协议来出售美国业务时表示，任何交易都应该包括向美国财政部支付“一大笔钱”。对此，美国司法部反垄断部门前首席法律顾问、现任政策组织“公共知识”（Public Knowledge）高级顾问的吉恩·基梅尔曼（Gene Kimmelman）表示，总统要求这笔交易中的部分资金归美国财政部所有，这在反垄断法中没有依据。

百年老店，都要经风雨，见世面。必要时，还要不断见证历史。历经两次世界大战而持续发展、壮大的世界500强企业，还是有不少的。多年以后，当年的独角兽已修炼成了受人尊敬的世界级企业，回望2020，“那只是一场成人礼”。

中企出海的大航海时代，才刚刚开始……

抖音出海案只是开始。中企出海还面临着国家安全审查、数据隐私保护、知识产权保护、出口管制、经济制裁等诸多风险。平安路（www.pinganroad.com）将会持续关注中企海外风险，并与会员分享动态“导航”信息。